伙伴不在,你寂寞了吧?”
他轻轻抚了下它的叶子,“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丢下。”
阿布和石头从小就在一块儿,可谓青梅竹马。植物和动物一样,有着人类无法理解的灵性。
“……你的另一位主人应该很担心你。”花泥很好,湿活的,说明一直有养分和水分的滋润。
“我该提醒他的,得时不时和你聊天才行。”要是他知道他会把花带走。
“……他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好吗?”
花儿安安静静,一动不动。
容磊挠头,笑了一下自己的愚蠢行为。
但这样的行为持续着。
阿布结花蕾了,而容磊也快离开了。
给植物们松完土,容磊靠上墙根,“我今天去了医院一趟拿药。”
拿完药,他止不住脚步,往重症病房去。
消毒水的味道,蓝白相间的病服,苍白或土黄的脸色,维生仪器的声响,家属婆娑的泪眼。
每天每天,一幕幕生死搏斗和一曲曲生离死别出现在那个地方。
那样的情景,真叫人无法承受。
“我怎么能说出真相呢?……我说不出口。”让自己在乎的所有人看着自己一天天消瘦,一天天被疾病和激烈的治疗手段折磨。
容磊看着阿布,“……我还没告知他我的决定呢。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容磊在收拾东西时,接到纪信庭说要过来的电话。
门铃响,他给对方开门。
待纪信庭坐下,容磊端来茶水,“你说有事,是什么?”
纪信庭看着他,“我申请了两所学校的博士后,现在要选择,究竟去哪里。一所在澳大利亚,另一所,在荷兰。”
容磊一时怔住。
“我偏向于去荷兰,一是那边离y国近,我可以经常回去看望家人;二是,你在那里,我们也可经常见面。”纪信庭的眉眼间,涌现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决。
那是容磊没见过的神态。
“……为什么,这么突然?”
“……如果,你离开这里真是因为你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我祝福你;可是,如果你离开,是因为他,我不甘心。”说着,纪信庭拿出顾长希的袖扣,“这是我上一次来你家发现的。……你与他之后还有联系,对吗?”
“……”容磊看着袖扣上的“顾”字,没有说话。
会离开,是因为其他原因。可是,若无其他原因,他会否真的因为他而离开?
若因为他而离开,会否彻底改变现状?从此他就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纪信庭问,“……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做?”
小九也曾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当时自己没有回答。
失忆后的他,对顾长希的感情,犹如一团浓雾,带湿气,模糊不清,黏黏腻腻。
世间的爱,若都能干脆利落、黑白分明、快刀斩乱麻,那就没有那么多悲剧了。很多深陷其中的人,都举棋不定、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甚至连时光在他们周围都流淌得十分吃力痛苦。有人已经走得很远,他们和他们的时间却依然在泥沼中艰难爬行。(*)
什么时候能够顿悟,继续爱或者不爱,全看造化。
而容磊的造化,便在这一刻。
“……信庭,我不知道他的好,……但他的不好,我确实还爱着。”
第一次见他,便知他是雪原狼;爱上他,实在是命。
他的生命链没有因为自杀而断开,像断点续传,他继续活着,继续与他纠缠不清。
这里面,或许有机缘因素,但更多,是因为自己心底的舍不得。他再如何,自己依然爱他,义无反顾。
爱一个人,是一场足以撼动山河的风暴;哪怕在别人眼中只是茶杯里的风波。
“信庭,我的朱丽叶,只有一个。”无论他与那人会不会在一起,这都是必须承认的事实。
“……”纪信庭的眼里浮起了光,“我不甘心。……我听小九说,你们是在非洲认识的;可是,是我先遇见你的;是我在伦敦先见到你的,如果我当时勇敢一点,我们现在,会不会就不一样?”
容磊看着对方水雾朦胧的眼,内心恻隐。
以纪信庭的条件,他要什么没有。
抛开所有光鲜的外在,我们都一样的——求不得,舍不得,扛不起,放不下。
容磊只能说,“对不起。”
送走纪信庭,容磊回到家里,抵着门板。
虽然愧疚于纪信庭,但心里轻松了。
好像一直缠着自己的迷雾逐渐散去,他看清了自己的情路。
诉诸语言之后并没什么了不起,但当时的他,整个身心困于其中。
容磊给顾长希发语音短信。
“我已决定去荷兰了。即使我们往后可能再也不见面,我也希望,你能保重。”
顾长希,哪怕没有往后了,我依然爱你。
(*)为化用了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里的句子
54.
最先离开这个城市的,却是纪信庭。
在机场候机大厅的人流之中,容磊与纪信庭面对而立。
“其实那天去找你,我已有心理准备迎接残酷现实。”纪信庭笑了笑,“所以才会申请两个不同地方的博士后,若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至少还有让我卷起铺盖跑路的选择。”
容磊因他的说辞弯起嘴角。但他是知道的,纪信庭不过是想让自己没有心理负担,强作轻松。
“信庭,对不起。也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他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