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邵云飞一个逃字才出口便如同在世曙光,顷刻燃亮苏凌瑶内心最炙痛的那个奢望!她当然希望逃走,什么家国什么社稷,她是女人,根本无力回天。比起国破家亡的深仇大恨,她从万人景仰的顶端跌落无依无靠的深渊,而今唯一希望的只是这个奇迹般出现的男子能带她离开这座随时会吞没自己的地狱,哪怕一无所有,哪怕忘记一切,她是女人,不需要国,只要有家。
所以她亟不可待,而他更是深知机不可失。
于是校场回鸾的前夜,慕枫阅兵犒赏三军尽兴而归的当晚,邵云飞逃走了。
看着被横掌劈断的木栅,他拢目凝眉。没了束缚,一根普普通通的铁锁而已,怎么拦的住镇国将军之子?
大意?不,是棋输一招。
他是邵云飞,根本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折服在朕的面前。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朕早就该料到。
所以那句话那杯酒都不过是惑人的幌子,还有那般无奈的认命,也是个处心积虑的骗局。
骗朕放松警惕,而他便能伺机狠咬一口。
到底是头野性难驯的虎豹,狡猾,依凭天性便已足够。
“搜!沿河两岸挨家挨户的搜查,但凡藏匿生人者,诛灭九族!”
天威震怒自然无人敢怠慢分毫,校场方圆百里一夜之间草木皆兵。而当邵云飞与苏凌瑶还未走脱几十里就在路上碰见了沿途盘查森严的哨卡。
二人躲在草丛后详观半日,丝毫不见脱身可能,潜回借宿过一晚的村寨,却发现那家人已被邻里举报交送官办,而得了消息缉人的兵卫也开始顺着村中联通四方的道路寸寸详查。见苏凌瑶吓得周身颤抖,邵云飞望天无语。齐梁腹地,天子脚下,自己武功不差要只身逃脱都非易事,更何况还要保的公主万全,简直难如登天!
心有不甘么?
他苦笑。
也罢,至少还在意料之中。
但愿天不绝人。
“公主,云飞无能,无法护送公主平安从齐梁脱身。但请公主暂且在山野避上几日,如果云飞所料不差,沿途哨卡不日即将通撤,到时候公主自能脱身。”
苏凌瑶一听惊慌失措:“你要去哪?!不要丢下我!!!”
邵云飞苦笑:“云飞不是丢下公主,而是要去替公主支走那些缉人的兵士。”
苏凌瑶满眼惊恐,没听懂,却依旧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不肯放开,眼泪一汪,满满盈盈。邵云飞见状追补一句:“只要我回去,他们也就不用再兴师动众的追捕,青儿大义,只要她不说,便无人知道公主人已不在,更不会想到是与我一同逃脱的。”
“那、那怎么行?!?”苏凌瑶一听就惊呼起来,“连藏匿之人都要诛灭九族,将军回去岂非万无生机?!?那个暴君不会放过你的!!”
“云飞的命本就该断在泷州,如今能送公主一程也不枉上天垂爱再给我个为国尽忠的机会。只望公主日后多珍重,有朝一日太子光复楚宁,还烦公主为我及家父烧份阴书,慰了心愿。”
他边说边微笑,温柔明丽毫无惧色,娓娓道来的仿佛是件人间佳事而非万劫不复的苦难,看得苏凌瑶顷刻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于是御驾回鸾的第三日传出消息,校场脱逃的楚宁俘虏缉拿归案。
一道圣旨,一队钦兵,星夜兼程,将邵云飞押回都城。
木枷更重,镣铐更沉,但全比不过御医入城前刺入肩胛腰后的数根银针,区区寸长,封死了四肢的一切活动,压迫筋脉,连最轻微的移动都会疼的人汗如雨下。
然而,这显然还不够。
“你逃跑——”
慕枫近前的一瞬间,邵云飞脸颊上便是火辣辣的炙痛,对方掌灌内力,口中自然腥甜一溢,眼前雪花四溅,人便伏倒在地!
这个男人,这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
他懵懵的想,强烈的打击震得头脑白茫茫一片,视线忽明忽暗实难凝聚,明明知道对方暴跳如雷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他想在这男人面前站起来,哪怕只是坐直腰杆,至少不要这般卑贱似的伏在地上。但是手脚被银针封住动弹不得,一再试图移动身体却差点疼丢了意识。结果他无奈,苦笑,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导自己,无所谓,早些解脱我求之不得。
而慕枫围着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止不住的骂,越骂越恨,不是恨他脱逃,而是恨他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明目张胆的设计,再次堂而皇之的欺骗得逞。普天之下,他从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挫折感,甚至比让苏文毓逃脱,眼睁睁看着大获全胜的傲世功绩功败垂成都来得强烈!
这都是因为同一个人,你,邵云飞,一个宁死也不肯向朕低头,甚至时刻准备战胜朕的男人!
然而眼下,那人伏在地上却依旧微笑,与灿烂阳光映照的那抹刻意笑容不甚相同,安详,是真真由心底而发,仿佛覆了尘霜的雕像,可以遮蔽却不能抹杀。
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会笑?你在笑什么?笑朕无能?笑自己愚蠢?还是笑天命难违的荒谬?!
室内灯火崎虬,光明与黑暗是完美的双生子并蒂莲,一前一后,交相辉映,仿佛暗示一般在人心处撩拨。
他,是邵云飞,楚宁镇国将军邵元山的儿子,能一掌劈断茶碗粗的木栅,内力武功自然不可小窥。
然而,逃出校场不过两日便被缉获。
就算无人藏匿,就算关卡重重,凭他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