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郭锦儿是否不习惯他凶巴巴的语气,眼泪珠子悬而欲坠的,神情愈加委屈,“二哥,我只是……想快点练好……我这么笨……你总也教不会……我怕你失望……不肯再教我了……”
萧伊庭一顿,“你等着,我去拿药。”
拿药,必要下楼,从她的房间走过。
她拽着萧城卓赶紧往回缩,同时把门关上。
萧城卓笑得开心,“太好了太好了!终于伤了手了!不用再受她的折磨!姐姐,你不知道啊,今儿晚上我这耳朵可真是饱受摧残!作业都无法写!”
“怎么能这样呢?谁刚开始学琴的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慢慢儿练好了就是享受了。”她说着这话,自己都觉得违心……
“反正就是难听!就是吵耳朵!如果她这么拉一个暑假!我宁可回爸爸那里去了!”萧城卓咬了一大口糕点,“我希望她手慢点好!或者,怕疼,伤了这一回以后再也不拉琴了吧!”
可是,萧城卓的小算盘打错了……
第二天一早,拉锯般的琴声如约响起……
萧城卓抱着枕头滚到她房间里来,喊着,“救命啊姐姐!救命……”
对于此,她只能摸摸他的头,安抚他,“快收拾收拾补习去吧……”
好歹,他还能上学躲避整个白天……
不过,她也答应了小果子今天继续去学游泳,萧城卓走了没多久,穆川电话打来了,说是上午要去开一个会,等会儿回来的时候正好经过萧家附近,可以顺路来接她。
这么一来,她决定上午不外出了,就在家里等吧。
只是,郭锦儿这么刻苦地拉着琴,她无法静下心来看书,便只能使出平心静气的法宝来——练字。
想着师兄的字能和父亲的如此相像,而自己作为父亲的女儿,字体却越走越远,心中到底是不服的,于是把自己仅有的父亲的遗作拿了出来,铺在桌上临摹。
第一遍不满意,索性一个字一个字地临,每个字勒令自己写一百遍。
如此,一个上午很快过去。
她还没写完,穆川的电话就来了,告诉她五分钟后即到,让她做好准备。
她马上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至于桌上的字还没干透,也没写完,想着待会回来再写,便只把父亲的原作收了起来。
打开门,一道身影挡在了门口,“去哪儿?”
“出去。”她简单地答道,并不认为自己须事无巨细向他如实汇报。
“不准去。”他手撑在门框上,高大的身形完全将整个门给堵住。
她蹙眉看着他,
不知他要干什么。
“我妈出去了,云阿姨孙子生病,今天请假,你出去了,我吃什么?”他阴沉着脸说。
她觉得有些好笑……好笑得让人无力……
“我肚子饿了。”他持续看着她,几分蛮横,也有几分无赖。
从包里拿出钱来,交给他,“可以叫一天外卖了!或者你们俩出去吃也够了!”
他一动也没动,甚至看也不看那钱,冷笑了一声,“怎么?不用我写书面申请了?”
不管他接或不接,她返身,把钱放在书桌上,“搁这了,你自己拿吧。”
他依然撑着门框,没有放她走的趋势,目光看着钱的同时,也看见了桌上她刚练的字,不是她自己平时的体,而是临摹的另一种体……
她走到他面前,轻轻地道,“二哥,请让一下。”
“不、让!”他盯着那些字,那些她用心临摹的字,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眼来。
她无措了,“二哥,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孩子……”
一句未说完的话,却彻底将他激怒,“孩子?!我像个孩子!所以你格外喜欢去会老男人是吗?叶清禾,你搞清楚,你是学生他是老师,你跟他传出点什么话来你这脸丢得起吗?你丢得起这脸,我们家还丢不起呢!”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当终于将几句话消化完以后,只觉五脏六腑有什么东西磕着她,磕得难受。
“二哥,不会给你们萧家丢脸的,我,本来就不是萧家的人,别忘了,我姓叶……”她目色一片淡然,对着他,却不知道目光的着落点该在哪里。
他撑在门框上的手紧握成拳,另一只手拎住了她的胳膊,风雨的气息夹杂着他身上衣服野菊花的清香扑头盖脸而来,“不是萧家人?叶清禾!你也别忘了!你吃我萧家的饭!穿我萧家的衣!我萧家供你念书!你现在口口声声说你不是萧家的人!你良心被狗吃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
把一个伤口暴露出来让对方伤害过后无果,那么,他就会在这个伤口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撒野……
这是人的劣根表现之一。
她凝视着他,双唇微颤,镜片后的睫毛也在颤抖着。
僵直了身体,胳膊用力从他手中抽出来,无处可依地抱紧了她的背包,所有的情绪都在双臂紧拥的时候慢慢沉淀,手臂越用力,情绪也越平淡。
周遭的空气如笼一层暴雨来临前的黑云,她的声音轻飘飘地渗入黑云的缝隙里,细弱,却坚定,“二哥,我说过,我会还的。萧家于我有恩,我铭感五内,我叶清禾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再给我两年时间,两年,我会将萧家施予我的一切,全部归还……或者,其实现在也可以了……我现在就可以还清……”
她的话让他更加暴怒,双臂一挥,“你还什么还?!你拿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