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在下与姑娘不问来去归处,只论杯中酒如何?”
“其实我还有事……”
“区某先干为敬。”
……
喂喂,听我说话好么!
我别无他法,只好干笑着喝了一杯,心中又有些不安。过去的曲徽儒雅斯文,几乎从不碰酒,他这般主动要求喝可不太对劲儿。
“我来与姑娘说个故事吧。”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杯,淡然道,“一个女子为救她的夫君失了性命,而那夫君却失去了有关她的一切记忆,姑娘,你说这女子可好笑么?”
曲徽面色如常,睫毛低垂投下一段好看的剪影,似乎当真只是在说毫不相干的身外之事。我心中有种细碎的疼痛扩散开来,顿了顿端起一杯酒,认真地摇头道:“一点都不。”
“愿闻姑娘高见。”
“她这样做,便是要夫君好好活下去吧。”我望着他极尽隽美的眉眼道,“既然她心愿已达成,人也死了,忘记反而更好。”
“可历经这所有,他当真会好好活下去么?”曲徽淡然道,“忘记一切,痛失所爱,有时候,死却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急道:“失去一个已经忘记的人,又怎会难过——”
“是啊……”曲徽垂下眼睫毛,轻轻端起酒杯,“明明已经忘了。”
那一瞬,我的心几乎拧成了一团,面上却不敢露出任何异色,只是哈哈一笑道:“曲公子说笑了,故事终究只是故事而已。”
他微微颔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言语之中二人已经喝了不少,我怕他又提起方才那茬,便一通东拉西扯,曲徽从善如流地对答,竟也由着我扯皮,没有半分不悦之意。
不知不觉,夜已渐深,酒已空了三坛,我再也扯不出更多的废话,眼见曲徽渐渐伏到了桌子上,自己也有些头重脚轻,便琢磨着想趁机拎了百万偷偷开溜。
我缓缓站起来,找了半天才瞧见那只破狗缩在里屋的床边,似是睡着了,只好踮起脚尖,做贼般地溜了过去。
路过曲徽身畔的时候,我忍不住向他瞧了一眼,却渐渐顿住了脚步。
烛光昏黄,将曲徽伏在桌上的乌发染了一层微弱的光。他似是清减了些,下颚愈发尖细,阖着双目极是沉静,却衬得眉眼更为秀雅。我的目光肆无忌惮起来,近乎着魔般地望着他,在离他近些,再看他久些,似是只有这样,才可慰藉这一年以来刻骨的相思。
曲徽轻轻一动,我微微向后缩了一下,他却没有睁眼,只是眉间轻蹙,溢出一句淡淡的呓语:“百万……谁……是……百万……”
我鼻尖一酸,眼泪忽然便汹涌起来,几乎便要夺眶而出。苏灼灼的那番话仍然在我脑中回荡,她说:便算金百万死了,便算公子吃了忘情草,可你从不曾有一天忘了她。
原来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你还是会……念着我的名字吗?
我泪眼朦胧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他柔滑的乌发。
“曲徽,曲徽……”我小声哭道,“事到如今,你要待自己好些……我……我很好,有你如此待我,便再没什么好遗憾了……”
正难过间,忽听门外有脚步声轻微地停顿,有个声音迟疑道:“公子,那做银鱼汤的姑娘不见了,小的找了两个时辰……”
我心中咯噔一下,手刚刚撤回,还在半空便被什么紧紧攥住。
曲徽微微睁了眼,淡然道:“我知晓了。”
他修长的五指落在腕间,我闹钟轰地一声,登时不知如何自处。那家丁又问候了一声便自行离去,屋中霎时陷入了静静的沉寂。
我呆呆站着,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似是只有一瞬,曲徽抬起身来,手下一沉,我便猛地倒进他怀中。
“你是谁?”
三个字,呼出的气息拂在面上,带起一面红潮。曲徽似携了七分醉意,我慌乱到了极点,只望着他幽深的眼眸,四目相对,欲语还歇。
见我不回答,曲徽伸臂揽过我的身子,转身便向幔帐内走去。我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天旋地转,霎时躺在了柔软的床铺间,曲徽欺身上前,面容被灯火映得炫目有绝艳,眼中溢出了暗沉的幽光。
“你……究竟是谁?”
他的气息中有股惑人的酒香,我似是迷醉了一般,只望着他如此之近的薄唇,刹那间想不起任何事情,将一切都抛诸脑后,只是听从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yù_wàng,伸出双臂环上曲徽的脖颈,然后狠狠亲了上去。
曲徽微微一颤。
他的唇冰凉而又柔软,携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酒香。我仿佛已经醉了一般,眼泪却从腮边滑下来,无声地落入被褥间。
只是动作愈发疯狂。
眼前幽暗的黑眸似是顿了顿,我闭上眼,霎时只觉他压了过来,左手托起我的下颚,种种辗转斯磨,携了几分迷乱的气息,不过是个回应的微小动作,却霎时将这个吻变得不单纯起来。
不知纠缠了多久,腰间却猛然一松,衣衫登时散乱开来,露出了颈间的肚兜细带。我心中一慌,伸手想拢住领襟,却只觉一只手从腰间探上前襟,利落地向后一拽,胸前霎时一片清凉。
我瞪大眼,瞧着肚兜轻飘飘地飞了出去,仍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