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粉白的看着清爽,墙上的水墨字画透着舒雅。定眼看去,玄衣广袖,当中坐定的人与这正殿很是相衬。
拜下:“见过太傅。”也曾到过这里请安,拜的是废后,那时的椒房殿富丽堂皇却透着冰冷凄凉,被拜的那个女人在她眼里,只剩下盛大的排场来强撑着威严,那威严在她看来苍白如纸,无子无宠的皇后,父皇已经不愿相见的皇后,有何威严?眼前的男子,随意地靠在靠椅上,静静地看着,倒让人无法轻视。果然,有时候位份真不是一切……
“公主请起。”
她抬起头,眼睛适应了殿中的光线,看着眼前这个人,虽然挂名是所有皇子皇女的老师,他做太傅的时候,自己却在待嫁,宗儿满月,接待他的是曹襄,一直无缘得见。韩靖韩宁,被长安称为玉人,舅舅却摇头:“那是因为大家没有见到他的父亲。”传说他当年出行,掷果盈车,长安倾城来观,以为神人。
今日一见,果然,舅舅一向不虚言。老天似乎对他格外仁厚,那张脸上只见成熟不留沧桑。修长的手指如玉一般,握着一卷发黄的竹简——该是古物,现在都用纸了。
颔首谢过,规矩地坐好。父皇有命,此为诸子傅,须以父礼见之。父皇是天子,他自不能得了天子的礼遇,却成了天下不是皇家人却被父皇以外所有人参拜的人。“示以皇家重礼,师傅不行臣礼。”
其实,她们姐弟私下闲谈,更喜欢这个男人教育他的儿子的说法——尊敬长辈,不是为了显示他的尊贵,而是为了表现你的修养。
不安地动了动,总觉得这人含笑的目光好像把人都看透了一样。却听得他道:“公主此来,不是为了盯着臣发呆吧?”声音清澈如流水,老天厚待他的不止是相貌。
“是来向太傅道谢的。”
“臣做了什么要公主道谢的事情么?”男人轻轻挥手,侍者上前斟茶。她接过,缓啜了一口,定了定神,话要怎么说?——谢谢你没让我嫁给个神棍?
“学生说错了,是来道别的。”
“回封地。”
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么?明明是自己在心里的决断,谁都没说的。口中仍答:“是。”
“平阳。”
打了个寒颤:“是。”真的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么?
“能出去走走,真好。”
是么?你不是也曾出塞北击?是了,这人已经二十年未出长安了。曾获匈奴太子,将兵再出大漠,那一次,舅舅大获全胜因功封侯,几次大战之后,舅舅与表兄再战漠北,他,却再没有走出过长安半步。有人说,他功高震主,被父皇所忌,可为什么他还成了太子太傅?父皇先是让他做大司农,掌了天下的的谷货钱帛,他要改制,便让改。凡所举荐,无不应允。然后,他便成了丞相,怎会是不信任。可是,为什么,不再让他出塞了呢?是为了让卫家立功么?舅舅与表兄的军功可不比他差,父皇照样让舅舅居于大将军位,父皇何曾有过忌讳?而卫家,如今除了曾经显赫的名声、不受太子青睐的师傅与没有实权的爵位,还有什么?
“宗儿已经若许大,还未到过平阳,毕竟是祖上封地,还是早点见识的好。”
男人点头,不再说话。
她犹豫了一下,终是问了:“太傅……为何,据弟被封齐王?当利要走了,不愿再搅入事中,只是,不想有件事情压在心里……”
男人眯一眯眼,笑了:“公主是想问,为什么齐王是皇长子,又深得陛下宠爱,却没有被封作太子吧?或者,还想知道,为什么,卫氏一门五侯,枝属繁盛,却比不过母亲早逝、外家无人的刘闳?”
她绞着袖子,不说话。
“你知道,外面怎么称呼你么?卫长公主。可你本应该姓刘,”猛然抬头,却看见男人目光四下打量,似在怀念什么,“公主应该还记得,这里原是什么地方、住过什么人。”
“废后。”
“陈皇后的母亲,你知道么?”
“窦太主。”
“我一直叫她馆陶公主,因母姓而得称,馆陶大长公主不是第一个,以前还有一位栗太子,也是因母而称的。先帝、陛下,却无人敢以天子刘姓以外的称呼来称呼他们。”唯一的例外,便是被称为钩弋子的刘弗陵,可他却是早折无子。
她呆在当场。因其母姓而称,不是很常见的么?为什么要这样说?
“公主看来是累了,请回吧。”公主殿下,即使再有母系遗风,这还是个男权的社会,不以父姓称,本身就是个反常,哪家孩子不随父姓?窦太主?尊称?刘家的女儿,就算改姓也该改成夫姓吧?怎么成了母姓?不从父、不从夫,在这个年代,立身就不正啊。
“喔,”漫应了一声,又醒过神来,“姑母如今住在平阳侯府,尝问左右,列侯中可有贤者……”你帮我一把,我也给你提个醒。
眉头轻皱了一下,旋即松开:“阳信长公主,岂是臣下可高攀的。”
“当利告辞了。”
“公主慢走。”
竟是连长公主都不在意么?果真是傲得可以。
慢慢地往宫外走去,心下却难平静,果然不像传说的那样温和谦恭啊。曾经亲见过他拎着金家表兄的领子拖到长乐宫的。修成子仲横行京师不是一天两天了,碍着皇太后,无人敢惹,却被他像拎只猫似的拎了进门。
皇太后当时就变了脸色,母亲看事情不对带着自己与姑母一道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