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阵不快。若非姬丹在外姿态鬼祟,他又怎么会醒来?徐福打开了屋门,冷着脸,“公子丹有何事?”
姬丹面上闪过尴尬之色,“……只是前来瞧一瞧国师。”
“是吗?”徐福站在门内将姬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姬丹的眸光闪动,哑声道:“国师早些安寝吧,我这便回去了。”
“去吧。”徐福巴不得他快些走,姬丹站在这里,平白扰了自己的清梦。
姬丹转身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过身来,与徐福道:“我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似有大事要发生一般,本想请国师为我卜上一卦,突地想起国师心力耗尽,如今便只得作罢。”
徐福将他面上的神色收入眼底,暗暗道。没错啊,的确就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啊……你爹要打秦国了啊!但不会让他打啊,而且我还要把你给坑了啊!
这些话姬丹自然是听不见的,他话说完后,也没指望等到徐福回答,当即便离开了,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昏暗的烛火微光中。
徐福在心底轻嗤一声,关上了门。
他可以很确定,姬丹根本就不是想要来找他卜筮的。什么有大事要发生,那都是姬丹自己说出来的借口托词。姬丹之所以会半夜摸到他的屋外,恐怕是试探居多。不知是燕王的命令,还是姬丹自己的意思。
如今徐福已经看过了行军计划,燕国会对他仍旧保有提防,正常得很。
徐福自己都未放在心上。
他早就与李信约定好,最近这段时日都先不要见面了,李信若是还蠢到不知所谓,大剌剌地跑来,那徐福也可以放李信去死了。他从前虽然欣赏李信,也很想为嬴政留下这样的将才,但是这不代表徐福会放任对方来祸害自己。
徐福将门窗都关紧,睡到床榻上之后,徐福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这才觉得舒服了很多,他口中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喟叹,紧接着闭眼睡去。
许是太久未见嬴政的缘故,朦胧中,徐福发觉自己入梦了。
他见到了嬴政。
和从前梦到的那些片段都不太相同。
这一次他仿佛走马观花一般,看着幼年的嬴政在赵国与赵姬相依为命;他看见了公子嘉高傲地从嬴政跟前走过,两人半分交集都算不上;他还看见嬴政因母亲偏心情人而伤心暴怒;他看见嫪毐谋反,嬴政受伤……到了后来,他看见嬴政暴怒之下摔死了赵姬与嫪毐的儿子;他看见嬴政姬妾成群,郑妃病死王宫,胡姬盛宠一日胜过一日……
他看见扶苏长大。
他看见胡亥也跟着长大。
扶苏温润尔雅,身为秦王的儿子,却是长出了难得的温顺良善的性子。
而胡亥则截然相反,他暴戾残忍,小小年纪,便已学会用刑具折磨他人了。
……直到他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穿着一身白衣的他自己。
徐福吓得打了个激灵,有种在看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的感觉,他的背上陡然蹿起一串冷汗。徐福顿时就醒了过来。
窗外明亮。
徐福缓缓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一整个夜晚,那些画面都无比真实地从他脑中滑过,徐福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就是真正的历史……但是徐福又找不到什么可以来佐证的信息。于是也只能先当做黄粱一梦了。
徐福才刚走到门边,屋外忽然间就下起了大雨。
大雨声噼里啪啦。
徐福想到了之前自己随口扯的箴言。
这还真不是凑巧。他敢随口扯,也是因为他先观了天象,他知道不久后就会下雨,而彩虹最容易出现在雨后。不管到时候有没有彩虹,他都能给造一个出来。
徐福干脆就不出门了,他吩咐了下人送来食物,然后便令他们勿要打扰自己了。
他靠在床榻上,慢慢翻动面前的书简。
这是王宫收藏的一些关于黄岐之术的典籍。因徐福身份特殊,王宫中的书简基本上他都能翻阅,并且能带走。这也算是燕王特地对他表现出的宽厚特殊了。
徐福倒是不太能被感动到。毕竟这些都是嬴政玩儿剩下的啊。
雨声渐渐地停歇了。
徐福往外看了一眼,这才不甘不愿地起身。
现在又轮到他该出场的时候了……
当个神棍也不容易啊。不过想到燕王给他的那些财物,徐福心头顿时舒服了不少。至少还有个出场费可以用来自我安慰一番。徐福整了整身上的衣袍,跨到了门外。
下人们见到他出来,便立即朝他弯了弯腰。
徐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来人,备马车,我要进宫。”
这还是徐福头一次主动说他要进宫,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事实上,他们都是姬丹的下人,怎么能这样随意地听徐福的吩咐呢?但是徐福的威严压人,下人们对视一眼后,最后还是决定去给备了马车。
徐福大步走出府门,马车就在门前等他,徐福迅速上了马车。
等姬丹来到门边时,便只能看着徐福远去的背影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到了宫门口,宫门口的守卫见了这辆马车,哪里还会认不出来?将马车拦下后,便立即有人去禀报燕王了。徐福并未等上多久,守卫就放行了。燕王也是头一次见徐福主动凑上前来,不免还有些激动。
徐君房这样匆忙前来,难道是有什么大事要禀报与寡人?
徐福由内侍领着走进了大殿,殿中站着公子丘,公子丘似乎正与燕王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