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可知,韩王有一子,曾与李斯是同门,同出荀子门下,尚未出师时,寡人已听闻韩非之名,韩非之才,诸国皆有耳闻。李斯也曾向寡人提起,他有一师兄,集法家之大成,颇有才能,可惜身为韩王之子,却无处施展抱负。韩国无强将,也无能臣,唯一韩非,若是被寡人要来,那韩国不出几年便自行衰弱了。不消耗费寡人多少力气。”
“韩王之子?韩王会给?”
“到他国做质子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韩王不待见这个儿子,寡人要来,便保他一时平安,他如何会不给?”
徐福神色有些复杂,“……若是如此,那这韩王,也当真短视。”
嬴政笑了笑,不再提他。
“若是攻打魏国,那龙阳君……”他是会帮魏王还是不帮魏王呢?他虽随着自己到了秦国来,但那是秦国没有要对魏国动手的意味。龙阳君总归是魏国人……
“寡人会问他,是否愿为秦国出力。若是不愿,要么他便速速离开咸阳,要么,在打魏国之日,便是寡人杀他之时。”
龙阳君是惊才绝艳,但若是不仅不能成为秦国助力,反倒成为秦国大患,站在嬴政的角度,的确是宰了他更方便。
想到这里,徐福发现自己自从跟嬴政搅上以后,便什么都只想着对秦有利无利了。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似乎有些违背他心中坚持客观的想法。
但是……忽然间就想打破一下那些规矩桎梏,任性一回……这是什么毛病?
徐福忽地有些心虚。
那日他道尉缭双标,今天他却好似也双标了。
……
嬴政说要问韩国讨要韩非,果真不出几日,他便令人传消息到韩国去了。
韩王担忧秦国攻打自己,便能马不停蹄地献出郑国,韩非又算得了什么?接到消息后的韩王,欣喜于韩国之危可解,当即便命人将韩非请到了宫中来。
韩非心中欣喜,只当韩王终于重视起自己,这才收拾一番入了宫。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为韩王献上计策的他,没过多久就被韩王转手卖给秦国了。
嬴政早就抓准了韩非的心思。
韩非一身才华,在韩国得不到施展,却始终不肯到他国去,就足见他对韩国的坚守。他忠于他的国家,为了韩国的安危,哪怕他认为韩王此举荒唐至极,他也会配合韩王,甘愿离韩赴秦。
韩非如何厌恶憎恨秦王,这些嬴政都不知晓,他和徐福也都不会去关心。
韩非启程离韩时,转眼秦国蜡祭又要到了。
徐福到奉常寺去的时候,便接受了周围无数目光的洗礼。
王柳来送火盆的时候,徐福便正好叫住了他,“今日是怎么了?奉常寺中的人倒像是从未见过我似的。”
王柳脸上露了点儿笑容出来,道:“蜡祭在即,想来主持之人,应当有徐典事的一份了。”
徐福却未放在心上,漫不经心道:“奉常寺中自有位太祝,宫中还有位老太卜,应当是轮不到我的。”
王柳心中呵呵一笑。徐典事如今什么地位,谁还瞧不清楚?奉常寺中人多的是同他想法一样的。时日久了,众人也知晓徐福常出入王宫了。蜡祭若是由徐福来主持,他们连半点惊奇都不觉得。
或许是徐典事带给人的“惊喜”实在太多了,如今就算他做出再惊骇的事来,也引不起半分惊涛了。
等到蜡祭开始准备,奉常寺中那位曾参加了秦王加冠礼的太祝,已经先言明,身体不适,恐届时身体还未痊愈,在蜡祭上出了差错。唯有宫中那位老太卜,一直未有声音传出。
按照往年惯例,若不是那位太祝主持,那便是宫中的老太卜。只是这两年老太卜年纪确实大了,这才不太露于人前。此次太祝称病,老太卜不言不语,有人笑道,这不是在为徐福让道吗?
蜡祭是秦国上下普天同庆的大事,秦国朝中自然便有好奇蜡祭主持人选的。一些世族家中也有人身在奉常寺,他们自然更看重此事。
而这日小朝,嬴政便不容反驳地宣布了徐福的名字。
蜡祭主持落在了他的头上。
这时朝中上下已经听过这个名字了,那个固执前往蜀地,后又随李斯出使他国的徐典事,徐福。
骤然听到王上口中再说出这个名字,众人都愣了愣,突地意识到此人身在奉常寺中,升迁也未免太快了些。现在如此年轻的一位太卜,便要接手蜡祭的事宜,他能担当得起吗?若论资历,奉常寺中不知有多少人比他更老的。
“王上,此事不可啊……”
“任命谁来主持蜡祭,寡人只是与你们说个名字,而不是让你们来替寡人做主。”大权在握的嬴政,如果连这点都搞不定,那还何谈出兵魏国?届时反对的人恐怕也不会少。迟早这些人都要习惯他说一不二的性子。
那昌平君才刚从蜀地回来不久,便又病倒在床榻上了,众人心中还有些发憷呢,此时听见嬴政口气威严,他们自然也不会为这样的事,与嬴政争议起来,平白得罪了王上。心中再不服气,那也得憋着啊。只是思及殿中另一位同徐福打过交道的人……
李斯立在殿中,只微微笑着,接受着那些人投到自己身上来的目光。
待到小朝散去后,李斯才刚走到殿外,便被人叫住了。
“李长史,敢问那徐福究竟是何来头?”
“李长史可曾知晓,那徐福常出入王宫之中,这莫非是……莫非是又一个魏国龙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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