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新婚最是甜蜜,说的也便是陶桃与云渊二人。
赶早,他们就寻着规矩来给溯玖请安。溯玖在婆娑河蜗居惯了,早不记挂这些凡尘缛节。恰好昨夜他与莲辰也尝了一回喜酒后的放纵,大清早还昏沉沉地拥着人睡着,就听得外头有人唤他。
老祖宗。
“老祖宗——我与云渊来向您敬茶!”
溯玖厌恼地睁开眼睛,摸了把莲辰的细腰:“我什么时候才能将他们赶出去?”
怀里的莲辰转了个身继续睡,没醒,应是累坏了。溯玖亲了亲他的耳骨,传声出去:“不喝。”他的语气里满是不悦,听的陶桃忍不住低笑。
云渊知道陶桃是故意的,点了点他的脑门:“你也不怕他生气。”
“谁叫他日日说要赶我们走的。”陶桃便是不怕溯玖的,回回溯玖甩脸色,都有莲辰护着他们。陶桃牵着云渊的手,少有的舒坦,与他坐到河边吹风。
昨晚大伙儿将溯玖珍藏的竹子酒都搬了出来,好好醉了一场。除了今早就离开的若风与丫头,陵泽同槐彦现下正好寐着。
不到日上三竿,这伙人怕是都起不来。
陶桃偎在云渊怀里,听着耳边的微风略过波澜阵阵的湖面,他打了个哈欠。云渊低头亲了他的嘴角,无奈道:“既累了便回去歇息?你昨夜也喝了不少。”
“我瞧你瞧不够。”
“以后千年,万年,终会瞧够的。”
陶桃不吃他的蜜糖,执拗着问:“你后悔吗?”
云渊又要恼,陶桃忙按住他的眉心:“你别恼,你告诉我一声,再给我安安心。我怕的很,总觉得这约莫又是一场梦。你不在的这些年,那些梦成魇,总扰我的心。”
如今成亲了,又方觉得不真实。
“以后我在,你只需安心。”云渊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细碎地吻,“天帝会一直为难我们,你怕不怕?”
“自是不怕的。”
陶桃横眉,猫儿般凶狠:“他怎么总瞧不得你同我在一起。莲辰上仙那回,他也不见得为难。我哪里得罪了他,叫人这么不安生。”腹中有万千不甘要吐露,又想起云渊这条命还是天帝拾回来的,陶桃便卸下了劲儿,垂着眼帘满心委屈地往云渊怀里钻。
天帝于情于理,待云渊是不错的。
自小便好,宠着溺着,只是云渊不大领情。
“可他也待你好……”陶桃唉声叹气。
云渊否了:“他待我好,原是因为亏欠我父君。”
他从未同陶桃仔细讲过自己父母之事,陶桃也只知玉衡上仙当年为天帝挡下一记魂飞魄散的往事,其余一概不知。见云渊欲言又止的模样,内里应有隐情。且这情,恰似苦水,不好坦言。
是云渊避而不及,难以开口的话语。
年幼时的黑夜漆漆,云渊曾亲眼目睹天帝逼死自己的娘亲。两人争辩时,天帝所透出的那一缕变味的情,令他听的如锤击耳,嗡嗡作响。
想到此,云渊脸色皆变,徒生出几分晦涩来。
陶桃心知不对劲,忙扯开了话题,转而撒娇告状似道:“若没有老祖宗给的凤凰藤蔓,我这妖界岂非是要给他淹去一半。今日明明是我大婚第二日,新婚当头,我竟还要去婆娑殿处理公务。”
他无聊地诉苦,眼眸直瞥去云渊心里头。
云渊回过神来,笑着说:“新婚头一日就分开确实不大好,我陪你一同去。”
他的身子好了大半,婆娑河的灵气足以让他可短暂离开几日。况且,云渊也想去瞧瞧那与陶桃相似的小太子。说起来,昨日他们已成婚,他算是小太子的半个爹。这世间,哪有爹不见孩子这一说的。
可往别处去,就是有爹不见儿子这一说。
天御殿里头的玉衡便是如此。
他木讷地坐在内殿的床榻上,身披一件纯白如雪的长衫,目光空洞且无神,呆若木j-i地坐着。他的手中捻着一杯茶水,凉了大半也照旧入口。直至茶水见底,也不见他停下。
杯盏被他的手暖生温度,再次抬起时,被一只宽大的手拦住了。
天帝取过他的杯盏,随手放到了桌案上。殿内没有其余小仙,他亲自为玉衡梳起发髻,如往前一般c-h-a入一只木钗。
碧玉无痕,光生衡镜。
是说的玉衡,也是他为玉衡取名之初想到的。
明明是淤泥,却望他如碧玉衡镜。
“你说说你,淤泥成木且罢了。如今还这般愚笨,茶水没了也不晓得唤我。”天帝声色悠缓,慢慢地放下梳子站在他面前。入目的是玉衡那副没有自我的模样,天帝自嘲道,“眼睛里头也没有我。”
可想想,却是在昭溪出现的那一刹,玉衡的眼里头就没了自己。
天帝的眼眸中有一刹那是寂落的:“你不是他,长得再像也不是。”他身手握住了玉衡的手,掌心贴着掌心,十指相扣,无端生出万分冰凉。
他不晓得自己做了这具身子出来是为何。
是念想,还是不甘。
可这玉衡是个死人罢,他不会说话,没有人情味。天帝心中厌弃,瞧着不喜,却又舍不得丢了。只因这身体里头住着玉衡所剩在这世间的唯一一缕魂息,若弃了,便不复存在了。近年来,天帝总能忆起他们年少时的场景,玉衡紧随着他,寸步不离。
他也爱同玉衡说话,不知天高地厚地样子甚是桀骜,玉衡便是痴痴地望着他。
像个傻子。
天帝撇了撇嘴角,缓步踱到朱红色的门框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