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不慌不忙地穿戴起来——今年冬天太冷了,他的身体有些微地吃不消。
等他打点完毕,刚一打开门,一道少年人的身形就扑了过来。
净念灵敏地闪身避过,偏头看去,是满面焦色的索临台……虽然谈不上兄弟亲情,念及是同一个父亲,他也就安静地望着对方,听着这人零落焦急的话语。
“……大哥,您就向父王求求情吧!”说到最后,小孩扑通地跪到地上。
净念低眉注视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少年,比起前次上元节,这孩子显然长高了不少,原本红润的圆脸如今看起来消瘦而憔悴。
“大哥?大哥……”
净念漠然地转身。无论父亲要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去阻拦,何况还是为了一个他根本不在意的女人。
那小孩的哀泣声渐渐地被抛远。净念走到回廊的尽头,遇上了赏景的索临孜。对方似乎没有见着他一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零星飘落的几片雪花。
净念自然也没有主动招呼。擦肩而过时,被听到少年一声不甘的质问。
“你到底对父王使了什么妖法?!”
索临孜没有指明问他话,净念自然也就没有犹豫地走开。只是……妖法?他不懂对方的意思,也浑然不在意。若说的是,索翰华对于秦雪霏(霏夫人)做的事情,那也似乎,是对方母家擅自耍起了些小动作罢!
数日后,城西庄园隐约有流言传出,有说的是霏夫人夜里被梦魇惊散了魂魄,整个人疯癫起来,尽说些胡言乱语,被索翰华派人看押到一处僻静的院落。
此时净念却是坐在栋丘城中的酒肆里,木无表情地望着坐在对面的笑得开怀的人。
洪扬轲热情地为彼此斟了酒,道:“世子,多日不见,你的气色可好了不少。”
净念没有理会他敬酒的动作,只是垂下眼,淡声问:“何事?”以他与这人短暂相处的经验,对方向来不做无谓之事。今日怎会突然出现在栋丘城内,还硬将自己拉扯到酒肆来?
洪扬轲皱了皱鼻,似有几分醺醺然,不满道:“呐,难道我与世子不是朋友吗?既是朋友,闲来无事找你叙叙旧,又有何不可?”
净念只冷冷地睨着他。
被盯得脊背发寒,洪扬轲无奈地叹气:“……有事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机。还请世子你稍刻引我去见上王爷一面。”
净念重复问道:“何事?”
“你……”洪扬轲无力地抚额,“真是固执!我只说,与……有关。”中间的话语,是以密音传到对方的耳中。
净念遂起身:既然有正事,还是尽早将人带到父亲面前罢!
“哎?”洪扬轲急忙拦下他,“我自早晨到现在还没有用饭呢!”
“……”
风雪中,少年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这年最后的几日,因战事暂平,在民众本以为能够勉强过个安稳些的年时,宫内忽传来太后薨逝的消息。
帝遂诏告天下,举国大丧。
净念身着素服,远远地就看见男人挺立在院中的身形,隐约地察觉对方情绪的一丝波动。
“父亲?”他轻步走至男人的身侧。
索翰华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听到少年的轻唤,略偏过头去。沉黑的眼,起伏着净念看不懂的情绪。
小雪只飘了一天,早已融化了。寒意却更甚,净念略缩了缩脖子——即使有内功护体,冷风灌进脖子里,还会有些不舒服。
“冷?”男人忽然出声。
净念摇了摇头……他觉得现在的男人有些陌生和奇怪,也不知为何,就……不想这么独自回到屋内。
“进屋吧!”
将少年揽进怀里,索翰华微勾了勾嘴角。
太后薨逝,皇帝于陵前大悲哭丧,三日未食,亲王诸侯皆从封地赶赴京城守孝送葬……除了太后的亲子皇帝的胞弟文华亲王。
遂闻皇帝悲怒,诏斥文华亲王“悖人德”“灭lún_lǐ”“不孝不仁”,遂革去其亲王称号,贬为平民。
下诏之日,正是大年之时。
“……因毒素清理不尽,加之太后本就体虚多病,已是侵蚀了根本。故而,便是御医医术再高明,也束手无策。”
曲默低声解释完。
屋内其他人都悄悄抬头看向索翰华,对方神情淡然,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一时拿不准该说甚么话。
北门掬打破了沉寂,有些犹豫地开口:“主上您已经尽了力。”
索翰华只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本王自有分寸。母后……既是如此,北庭一事,便推后至三月国丧满时再议定。”
几人闻言,皆一扫颓靡。
“是,主上!”
这时,北门掬又问:“沧国那边呢?”那日洪扬轲说的事,他可是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索翰华漫不经心地回道:“卿以为呢?”
“不过是跳梁小丑,被人玩弄而已。此前已经嘱咐了淼洲那边,属下再与洪扬轲仔细说一说,只待对方主动挑事了。”
“便由你的计划罢!”
☆、【七六】春水迢 (3197字)
树木抽出嫩芽,三月初的栋丘满城充溢着暖意,还有春花的芬香。桥下流水潺潺,桥上行人的神色或是怡然自得或是焦虑忧忡。
国丧三月之期已满。对旧年的叹惋与新年的憧憬,都被沉重紧张的气氛压抑。但,寻常人家的日子还是要过。
过往一年不得消停的战争,也似乎变得遥远起来。国丧期间,除了皇帝诏斥贬责文华亲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