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便只剩呼吸声音,和那火把的劈啪声。
“咕噜——”
这一声响得突然,陆潜又是倚在小饕肚腹处,听得便更加分明:“小饕饿了?”
小饕扭捏着不肯回答。
他早上不曾用饭,之后一直跟着花豹在山里奔波,被九垣打晕之后也不知睡了多久,饿……确实也该饿了。
小饕还在害臊,陆潜却已经记起周凛的话:若真被关在这山洞三五天,小饕该要怎么办?
他人在病中,所思所想也较常日沉重。
他不说话,小饕以为他睡了,正要回头想办法弄断那锁链,就听见陆潜低声道:“若是豹兄赶不及,你便把我吃了吧。”
“咦?”小饕呆住。
陆潜低喘了口气,重复道:“我的伤也撑不了太久,如果豹兄来得太晚,你便把我吃了吧……”
“你胡说什么!”小饕尖声叫道,“我才不会吃你!”
“小饕……”
“我不听!小花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小饕打断他,“我才不要听你说胡话——我们都会好好的出去的!”
他态度坚决,陆潜叹了口气,不再迫他。
等他沉沉睡去,小饕才忍不住呜咽起来。
陆潜说的话太过可怕,便只是想到,就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小饕把脸埋进前爪,不出声地哭。他心里惊怕得厉害,又怨恨自己没有本事,只能一遍遍祈求:“小花,你快点找到我们啊!”
陆潜眼睁睁看他把狐珠交给周凛,心知已经唤不醒九垣神智,只得强撑了精神质问周凛:“你究竟对九垣做了什么?”
他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自在谷中见到九垣与周凛站在一处便不断升腾。陆潜不敢也不愿去信,只能抱一线希望,暗求周凛的答案与那念头不同。
周凛却像看出他心中所想,出口便是讥嘲:“你那掌门师弟都命人连夜搜山了,我对这狐狸做了什么,你会猜不出?”
这一句便是坐实了陆潜的猜想。
九垣是当真被他炼作了管狐。
陆潜心中大恸,喉间一甜,几乎吐出血来。他腹部伤势颇重,此刻气血翻腾,只觉呼吸艰难,眼前也阵阵发黑,一句诘问起了个头便再说不下去:“你……为何……”
“为何?”周凛仍是讥笑,喉中嗬嗬作响,“我与这狐狸本无冤仇,是它被人叫仙君叫得久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的神仙,竟管起不该管的事来!”
他气虚,说几句便喘上许久。九垣在他身侧站着,神情木然,连手上血迹也不拭去。
周凛喘匀了气,又转头恨恨瞪着九垣,骂道:“若不是你这孽畜,我那自小恭顺有礼的大徒儿怎会当众与我决裂!青风观又何至于落得如此田地!”他怒火烧心,九垣却还是那副呆板模样,周凛气不过,一手指在面前:“给我跪下!”
九垣照做。
周凛一脚踹在他胸口。
周凛气力不足,九垣只是歪了歪身,并未倒下。他神智不明,并不觉得屈辱愤恨,在一旁看着的陆潜却是再压抑不住舌下腥甜,一口血立时喷在地上。
周凛见他吐血,抚掌连道几个“好”字,脸上讥笑更甚:“真不愧是好友知交!陆潜,你师父说你命数极佳,中镇山上若是谁有大机缘,必非你莫属。怎么我现在看着,你的命数却是要到头了?还是说,”他一脚踩在九垣肩上,“你也被这孽畜迷了心智,连道也不修了?”
“你又有何颜面说什么修道!”陆潜吐尽口中血沫。他身上无力,一双眼却极亮:“你方才说你那大弟子冉日青当众与你决裂?你观中弟子张芝道你离观后便不曾归去,未曾离观的冉日青却是何时何地与你‘当众’决的裂?”
“这……”周凛支吾起来。
陆潜看他反应,心中更加笃定:“青风观被屠当夜,你就在观中!”
周凛阴沉下脸色,目光不善。
陆潜急促地喘了两下,又道:“九垣道行不浅,若要害他,只有趁他天劫动手。九垣天劫之后踪迹全无,现在想来,却是被你得了手。张芝说观中出事当夜,他曾见到九垣;而算时间,九垣那时候该是已经被你——”他顿了顿,“被你炼成管狐……”
周凛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潜按着伤口,道:“周观主,当时血洗你青风观的,恐怕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吧?”
周凛定定看他,良久,突然笑道:“陆潜,你果然聪明!只是,”他语调一变,阴森古怪,“聪明得还不够。”
他抬脚让九垣起身,下一刻便把玩着狐珠,下了杀令:“杀死陆潜。”
九垣也不说话,转身便往陆潜那处走。他右手的血液还未干透,凝在指尖将落未落。
陆潜望着他走近,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只是突然记起昨夜那盏灯火,胸口抽痛起来。
“这次,怕是又要惹小饕哭了……”他垂下眼,低低叹气。
九垣抬起手,纤长五指霎时变作利爪,眼见着就要刺进陆潜左胸——
洞口突然响起一声暴喝:“谁都不许伤我的人!”
这一声气势十足,只是声音还稍显稚气。
陆潜抬眼望向洞口,只见一只半人高的兽形堵在那处,圆目吊睛,一口利齿骇人非常——小饕难得有如此凶狠的模样,陆潜此刻见到,却不觉得威猛,反而暗叫糟糕。
小饕年岁虽然不小,可一直未曾好好修炼,加上封印作用,连化形都不过是最近的事。他在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