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尝了一口糕点,“不错。”
“既然如此,顾公子多吃些吧。”
二人在一片笑谈声中吃完早饭,不知是刻意还是疏忽,没人去触碰那个敏感的话题,聊的都是一些轻松的事。但有的事并不是不去提就可以随风消散的。
看着丫鬟将桌面一点一点的整理干净,顾颜夕盯着丫鬟手里的抹布出神,昨晚睡觉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照宋则的说法,云若水在十五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化为鬼魂,若说她是阳寿未尽之前死的,作为鬼魂游离四处尚有可能,那为何她的鬼魂偏要在此时扰得宋府不宁静?云若水绝对不是平静死亡的,否则她身上不会有浓重的怨气,那又与宋府里的谁有关系,是手不离佛珠的大夫人还是护女心切的二夫人,抑或是其他人?可是,若一个人死之前便对某人怀着深深的怨念,那么死后必会怨气缠身,甚至因恨堕落魔道,云若水变成鬼也有十五年了,日积月累的怨气完全可能将她的自我吞没,心中除了仇恨不会有其他的感情,更不会对宋蕊温柔相待,这又是为何?究竟其中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正当真相呼之欲出之际,宋则一声呼唤打断了顾颜夕的思路。
“顾公子?”宋则疑惑的唤着兀自沉思的顾颜夕。
“啊…你叫我?”顾颜夕回过神来,一时表情呆呆的问道。
“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宋则端起茶杯笑说道。
“宋老爷,三夫人是怎么死的?”顾颜夕不愿再和宋则在无关紧要的话题上绕圈子,脸色凝重直入正题。
宋则轻轻放下茶杯,低头的那一瞬,眼眸闪过沉痛,抬头时又恢复了平常的和蔼可亲。
“那老夫就讲一个故事给顾公子听吧。”宋则叹了口气,尘封的记忆之门再次开启,徒留一室的忧伤与诉不尽的悔恨。
“宋家子孙到我爹已是五代单传,我爹虽妻妾成群,却始终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从小受尽宠爱,纨绔子弟的恶习一样不漏的沾染上。在我弱冠之年,爹娘为我定下一门亲事,她是知府的女儿名叫严菲霜,生得貌美如花,且知书达理聪慧孝顺。结为夫妇之后,我也曾为她收敛了不少,但是两年里,她没有给宋家添一儿半女。于是爹娘便自作主张为我纳了一个小妾,名唤何依。何依虽美,但性子软弱。就在一年后她和菲霜同时怀孕,菲霜生的是儿子,取名宋士良,何依生的是女儿,取名宋欣。从那之后,我便有意冷落何依,更疼菲霜。就在士良三岁那年,我出外查账,遇上了我这一生的挚爱——云若水,她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因家道中落而过着清平的日子,她虽然不如菲霜美,但是她淡雅的性子却深深吸引了我。后来我们相爱,她不在乎名分,做了我的小妾,而我对她始终存着愧疚感,唯有独宠于她以作补偿,那时菲霜对人的态度开始变得冷漠。若水的家里是经商的,她从小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经商之道。所以她总会帮我出谋划策,爹娘也非常喜欢若水,加之若水为我再添了一个儿子——宋士谦,她在府中的地位超过了菲霜。爹娘去世的那年,菲霜的爹卸任,没有了顾及,我就想废了菲霜的正室之位,让若水成为我唯一的妻子。或许是我的意愿太过强烈,让菲霜察觉到了,她对人的态度更是冷漠了不少,就算对士良也形同陌路。没多久,若水病了,最后掉进后院的枯井里摔死了。”宋则提及云若水的死,泪光闪闪,以袖擦拭。
听完宋则的故事,顾颜夕满脑子想的是富贵人家暗地里的争来抢去,机关算尽。又想到顾府的老老少少,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大家庭里,有恩爱的爹娘,有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
“想必宋老爷对三夫人的死抱有很大的怀疑吧?”顾颜夕玩味的看着宋则,大夫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或者说生活在大宅里的女人没一个简单。
“曾经不甘心她是死于意外,整日对人疑心重重,把谁都当做杀害若水的凶手,唯有面对士谦,我才能卸下防备。后来,再多的不甘也都放下了,或许这就是命。”宋则略显苍老的声音顿时变得疲惫不堪。
“我想去看看三夫人出事的地方。”
“请随我来吧。”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院子虽小,却空旷得让人无所适从,这样荒芜的景象,与竹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枯井位于院子的角落,枯井周围一丈之内却是寸草未生,枯井内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顾颜子嗤笑一声,反倒是宋则惊讶得口不能言。
刚进院子时,顾颜夕便感觉到了三股不同的气息,一是浓重的怨气,从枯井底下源源不绝的传来,想必,云若水白日便是躲在这井底。二是符咒烧毁的味道,但未找到灰烬。三是淡淡的清香,飘散在院子里,极度的反差让人背脊徒生一股寒意。
顾颜夕再观察了四周,困扰自己多时的谜团终于解开。
云若水死后,魂魄被封印于此沉睡十五年,后来符咒被人烧毁,她才能从井里出来。那么是谁将她封印的,目的何在?又是谁烧毁了符咒?一个问题刚解决,其他问题又接踵而至。
“宋老爷,你先回去,留我一个人想想。”顾颜夕这话虽是对宋则说的,却并未看向他。
宋则微愣片刻,终是点点头负手离去。
看着宋则苍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顾颜夕心中无端生出悲凉感。
“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