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楚家一门将才,楚铮这一两年在战场上的表现不说什么惊才绝艳举世无双,却也不愧楚家子,敢打敢拼,善守擅攻,去年秋那一场大战,更是与柴仲彦在无暇仔细商讨的情况下,依旧配合得十分好,两路奇袭,连下胡人三城,更逼得伊顿大可汗俯首称臣,让出通往大绿海的商路通道。
柴仲彦对楚铮那是真看得上。
他已经不止一回可惜自家几个哥儿都太年幼了。
如此关注,柴仲彦自然不会不知道还有个吕小子。
在来接柴捷之前,柴仲彦也得到通知,救下柴家嫡长哥儿的吕小子,就正好是那个吕小子。
柴仲彦一开始是怀着那么一丝丝挑剔的心思来的,可惜无论是期待还是挑剔,都先给小栓子和宫阿爹接连浇熄了。
只没想到,在柴仲彦都不再留意的时候,宫十二偏又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
一头猎物,不算稀奇,哪怕这头猎物是一头老虎。
但这一头老虎却几乎没有一点伤口,柴仲彦都要细细看一眼,才能发现后颈垂落得异常……
那就有点儿意思了。
一个看着不过十二三的俊俏小子,一个随手就能将一只成年老虎轻飘飘单手抛出去的小子,一个竟是无需兵器便能猎虎,猎取方式竟是捏断老虎脖子的小子……
柴仲彦眯着眼睛,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宫十二打了个哆嗦。
不是害怕,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冷。
柴仲彦面上的笑越发灿烂了起来。
他笑得越灿烂,杀气和恶意就越浓厚。
宫十二却没再给出什么反应,只当寻常客人那般点头就算见礼,又凑过去宫阿爹身边:
“今儿熬的绿豆汤啊?”
又拍了小栓子的脑袋一下:
“去捉点心啦?不是说回头等我带你去捞虾吗?怎么又想起来吃这个?”
小栓子傻乎乎笑:“阿捷吃过虾,好多种虾。”
什么河虾对虾白灼虾琵琶虾的,宫家这几年光景也渐好,宫阿爹被宫十二影响得,在吃食上头尤其舍得。但柴捷随口说出来的虾啊蟹的,小栓子或者闻所未闻,或者只在书上看过。
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想着弄点儿在他看来也足够美味,却又是柴捷没吃过的。
后面这几句小栓子没有说出口,宫十二已然心领神会,于是又拍柴捷脑门一下:
“别欺负我阿弟啊!”
柴捷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立刻沾上点儿泪珠儿,要掉不掉的十分可怜,小栓子急了:
“阿捷没欺负我啊!”
又往宫十二嘴里塞炸蝗虫:“哥哥吃,可香啦!”
宫阿爹给宫十二递了一碗绿豆汤,微嗔:
“阿捷可乖巧了,栓子也是自己想玩儿,你又闹什么?”
宫十二一嘴香酥,一手甜汤,纵然有心戳穿柴捷的真面目,看在他这几日将阿爹弟弟哄得欢喜,又眼看着要被接走了,也只得咽下不提。
但他偃旗息鼓了,柴捷却上了心。
在宫阿爹跟前装了十足乖巧,回头宫阿爹去忙活晚膳了,他又闹起幺蛾子:
“十二哥好厉害啊!十二哥都能打虎啦?我叔父也可厉害……”
小嘴巴拉一通说,说得小栓子都争起强来:
“肯定是我阿哥厉害!”
虽然阿捷很好,他叔叔也很能吓人,但必须是自家哥哥最厉害啊!
小栓子的胳膊肘总算没有彻底往外拐,宫十二老坏大慰,也就不去介怀柴捷有意无意的挑拨,挑眉睨向柴仲彦:
“正好活动活动再吃饭?”
柴仲彦本不愿以大欺小,奈何柴捷为了目的不惜装乖——
即使明知道这大侄儿是什么德性,柴仲彦给他软乎乎的小脸蹭得还真有些心软,再看看小栓子又羡慕、又不服气的模样,索性也不掩饰自己那点儿见猎心喜,悍然起身。
柴仲彦要将有马鞭,腿上有匕首,惯用的大刀就在马背上,然而他再见猎心喜,到底没忽略眼前只是个还不到他肩膀的小少年。
柴仲彦没用兵器。
然而他的一招一式,一拳一脚,却都是兵器。
时而如刀,大开大合,霸道刚猛。
时而如鞭,诡谲善变,灵巧阴柔。
不论是刀是鞭,刚猛阴柔,都是招招杀机,直指要害。
且无一繁冗。
简单。
凶煞。
也是,柴仲彦再怎么王爷之尊,也是打小儿在军中磨砺出来的。
寻常人练刀,或许对着木桩,或者对着树干,柴仲彦练刀,却是打第一次拿起刀的时候,就是用人练刀。
敌人。
一开始是被饿了几天,手脚虚弱的俘虏。
后来是身强体壮,却赤手空拳的俘虏。
再到后来,就是手持利刃的强壮敌兵。
柴仲彦的武艺,只有一个字:杀!
杀人。
杀敌!
他对上宫十二的时候,一开始倒还惦记着只是切磋,不是敌人,但二十招过后,他唯一能勉强记得的,只是不出鞭、不拔匕首。
他根本无法再留手。
柴仲彦原就是个不擅留手的,偏还遇上个宫十二。
宫十二从来没有杀过人,他连死人都很少见过,事实上,哪怕是经历过两个世界、二十几年,他唯一一次见过非正常老病而死的死人,也只有救下柴捷那天的那些人。
可那些人,或者自杀,或者是柴捷所杀,与宫十二都算不上有什么太直接的关系。
纵然那些人是先被宫十二制服,才会有那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