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明亮,从高处往下看,整个院子都一览无余,只见一道人影背着包裹,慢吞吞地往院外移,走两步就停下来等会,东张西望,迟迟不见动静就踢一下路边的石头、捶一下树桩、再哎哟叫唤两声。
顾淮生:“……”
“那不是梓奴吗?他这是准备走吗?”晋雪年看清那人之后,顿时诧异地发声,还一边说话,一边准备跳下去。
“别去,”顾淮生连忙拉住他,“那臭小子,要走也不安分,生怕我们不知道似的。”
“他……真要走了?”
“嗯,他说浔州太远,准备回家乡。”
眼见薛梓奴一步三回头地挪到了门边,背影看起来颇为可怜兮兮的,晋雪年终于忍不住再次想往下跳:“我们不下去不太好吧……”
顾淮生这回没拦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屋顶上,看着晋雪年来到薛梓奴身边,两人相对说了一会儿话,薛梓奴忽然抱了一下晋雪年,晋雪年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再长的话别都挡不住分离的到来,临走前,晋雪年说了一句什么,薛梓奴忽然抬头朝顾淮生看了过来,隔着浓浓夜色,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色,然而顾淮生还是对他笑了下。
薛梓奴转过身,背紧包裹,走进了黑夜里,这一回走得干脆果决,没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和上一章的过渡有点生硬,因为怎么都不能过审,删减得有点过头,感情的进展就有些突兀,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能看看微博的更新。
ps:今晚码字的时候,总有种可以完结的感觉……
第40章 尾声
何桓与顾淮生几人一道,揣着先帝遗旨,一路百般使计,躲避了无数次何泽派来刺杀的人手,险情频出,终于于半月之后平安抵达了浔州境内。
浔州地处中原以西,常年干旱,土地贫瘠,百姓过得十分贫苦,每年产出的粮食能够饱腹已是不易,更别提还要应付官府的征收了。然而自从皇帝将这块土地划分为贤王封地之后,贤王便颁发了新的政策,鼓励百姓从商,但凡有从商者,可免三年税收,且可以按丁领粮,自此浔州百姓大多废农从商。
在起初的两年之内,浔州无自产粮食,百姓做生意赚的钱入不敷出,连官府府库都要告罄,巨大的生计压力像一团乌云一样笼罩在整个浔州城上空,人人都是愁云惨淡,为未来而忧心。很多人都说,贤王这是孙权嫁妹——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知道等府库都挥耗空了之后要怎么办呢!
就在西京之内以皇帝为首的一众人等着看笑话时,转眼便迎来了第三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一年浔州百姓做生意赚的钱竟足足有前两年的数倍之多,不仅把之前亏损的物资全都补了回来,甚至还多有盈余。
对于此事,有人诧异,有人不解,也有人会心一笑,有那不解之人便问及原因,答曰:浔州地处西域与中原交界之处,毗邻一河一江,乃东西南北的交通要枢。此前大梁重农轻商,西域之人虽慕大梁之灵秀之物,却无处交易,南北各地的特产也无互通,今浔州废农重商,开此先河,头两年无所进益,盖因商路未曾打通,第三年有前两年做奠基,生意渐大,才能一鸣惊人。
此后每每提及贤王,人人都要感慨一声真真有魄力,破釜沉舟,舍了孩子终是套住了狼。
贤王迁入浔州的第三年冬,除夕这天下了很大一场雪,城内百姓在历经了两年的惨淡之后,这年终于展开了笑颜,爆竹声响,阖家团圆,欢笑声隔老远都能听得见。
晋雪年拎着食盒穿过飘雪的中庭,廊下挂着两盏大红灯笼,他停在灯笼下,将食盒小心放好,然后脱下大氅仔细将雪花抖去,这才重新提起食盒推门而入。
寒风呼啸着卷起雪花冲入屋内,带来阵阵寒气,顾淮生从案后抬起头,朝他弯了弯嘴角:“大老远就能听到你脚步声。”
“今夜大家都聚在前院吃团圆饭,就缺你一人。”
“大战在即,事情太多,实在是脱不开身,喏,就今天,平国那边还送来了密信,景州已经应允了我,会派兵支援。”
晋雪年哈了口气,在顾淮生收拾书案的间隙里凑到火盆前取暖:“到底是除夕,我给你带了点饭菜来,还有贤王包的压岁钱,一并带来了。”
“又不是小孩子,还能得压岁钱。”顾淮生失笑,却还是伸手从晋雪年那里接过了红包,打开倒出两片金叶子。
晋雪年余光瞥到,神情淡然地抬了抬下巴:“我比你多一片。”
顾淮生笼着袖口站起身,看晋雪年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饭菜,一连取了七八道菜,终于忍不住出声:“我哪吃得了这么多,你别是把所有菜都端来了吧?”
“每样菜都给你盛了点,新年头里,图个好兆头,”晋雪年目光在菜色上逡巡了一遍,挨个报道,“年年有余,步步高升,吉祥如意,招财进宝……这个饺子你一定要吃。”
“这是什么寓意?”
“饺子又名‘交子’,是新旧交替、秉承上苍之意,吃饺子便是‘更岁交子’,是喜庆团圆的意思,”晋雪年取出倒了陈醋的小碟,低头给他夹了一只饺子,“老人说,除夕吃了饺子,新的一年里,不论相隔多远、分离多久,都能平安重逢团聚。”
语调虽淡,情意却真,顾淮生知他一向内敛含蓄,能说出这番话已是不易,心尖不由微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道:“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