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上我后背,我没有挪动,闭上眼睛,等着第二下。
又是一阵拳脚声,打在身体上的声音清晰入耳。
我仍闭着眼睛,却没等到想象中的痛楚。难道说第一下疼得太厉害,所以后头的都不觉得疼了?
猛地听到一声嚎:“快,快跑啊……”
我睁开眼睛,回过头看见方东山一伙逃窜的背影。
目光移动,阳光下站着那熟悉的人,衣角飘动。他也正朝我看过来。
我突然无地自容得厉害。每次见到他,似乎都是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不是打架打输了人,就是淋雨淋得像落汤鸡,再不然就是披头散发一身囚衣……
发觉此刻我整个人扑倒在瑞歌的墓上,姿势极为狼狈,赶紧撑着身体站起来。我自嘲地笑了笑,努力想看得轻松些,却怎么也无法再自我安慰。
“戚凤。”我用袖子飞快一擦额上的血,笑着问,“你……你怎么来了?”
“路过。”他冷冷道。
“你伤得如何?”他问,蹙起眉,“这几个混蛋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也想知道。我叹口气:“还好遇上你,我也不算太倒霉。”
“不,你很倒霉。”戚凤口吻很不客气,“要不是你一身的晦气,怎么会招来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
我一愣。是我?原因在我?
“打不过人还到处树敌,怎么可能不处处倒霉?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像你。”他冷冷道。
他的话像一根尖刺直扎我的心底。他说得对!是我太莽撞,又粗心,空有一腔热情,却什么也给不了朋友,还给他们带来无尽的祸事……瑞歌,老掌柜,阿福,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被我连累……就连面前的戚凤,我也对不起他一点半点。
我明明是个很倒霉的人。自己幸存,却把晦气带给了其他人。
一时间,我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戚凤冷冷又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瑞歌若真有灵,该投胎也早投胎了。至于你的晦气会不会影响她投个好胎,就不好说。”
我心里又是一刺。难道瑞歌生前受我连累了不算,死后还……也是,她如果有灵,一定已经另投人家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这一身的晦气,在她生前已经多次连累她,想不承认都不行。我苦笑一下,在瑞歌墓前虔诚地拜了拜。瑞歌,来世你一定生在一个好人家,当一个大小姐,父慈母爱,真正地无忧无虑……
拜完之后,我对戚凤道:“走吧。”
戚凤扬眉看向我。
我于是说得更明白:“去桐庄呀。”
戚凤挑眉:“你要去桐庄了?”
“对,我说过,我愿意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叫我做什么都行!”看到戚凤脸色阴暗下来,我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一定不再意气用事,不给你添麻烦!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带来晦气!”
戚凤的脸极其阴沉,他盯着我,冷笑了一下。“用不着,”他声音冷冰冰的,一字一句道,“我桐庄既不缺人,也不缺牛马!”回身就走。
我怔住,他怎么……我眼看着他往前走,一时想起什么,“等等!”
我从草庐里抱出那床被褥,冲上去,“这被子,你收回去吧,真谢谢你……”先不说我的事,这东西总要还的。
戚凤看也不看一眼,“不要可以扔,还用我帮你?”
“戚凤……” 我结巴了一下,又快步跟上去,“戚凤,我、我……”
“没话就走有话就说!”他脚步没慢一慢。
“我、我有话跟你说……”我极力稳了稳自己的声音,“那个……你别再骗别人的账了,会给你带来祸事的……”
“我是福是祸是生是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是怕……”我更结巴了。他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要小跑才能跟上。
“怕什么?我本来就是个无赖恶棍,就是欺压良善,你还要替我操心?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他说话也越来越快,还越来越尖利,我更急了。“你怎么这么说……你真的不是一个恶棍……除、除了要账的事,别的地方都……啊呀!”他猝然停下,我收不住步子,一头撞上他。
我往后踉跄了一步,才发现眼前是一道山涧。戚凤停在山涧边上,回身对我道:“别的地方怎么样?”
我愣愣回神,连忙接着说:“别的地方……都好……”
“好在哪里?”他冷冷问。
“好在……”我讷讷地,想说出很多东西,偏生脑子像打了结,“好在……”
戚凤等了片刻,突然劈头盖脸地冲我大骂:“你他妈的是猪还是驴!是不是眼睛瞎了?连点好歹都认不出!有蠢成你这样的吗?”
我被他这忽如其来的骂惊呆了。
他带着深恶痛绝的表情继续:“我是中了邪才会被你折磨,瑞歌叫你私奔你眼也不眨,我想叫你去个桐庄,还要隔三隔五地问,像逼债一样,像逼良为娼一样!我他妈怎么这么贱?明明什么都不欠你……我真是比你还要蠢!谁喜欢上你真是瞎了自己的眼睛,今生必倒大霉,就跟那瑞歌一样!”
我呆呆看着他懊恼忿恨的样子,好半天,不可置信地嗫嚅:“你……你喜欢我?”话一出口,我脸上腾地就热了。
戚凤的脸猛然涨得通红,“喜欢不喜欢都好,你根本就看不起我!你们都是讲正直讲道义的正人君子,只有我是小人!瑞歌少出一天门、少了根头发就第一个想到我!杀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