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连华吓得大气不敢出,他从未想到过慈爱的父亲竟也有如此暴怒的一面,对方亦是自己的哥哥,也同是父亲的孩子。
这一幕撼动了年幼的他,此后他也未敢在和人提起。只对这个脾气倔强的二哥留了份敬畏之意。
后来,边疆屡传捷报,频频退敌,二皇子亲自上阵,立了不少战功。前朝不少大臣对此颇有赞许,纷纷上奏要求褒奖二皇子。请奏到了文惠帝那里,却只有淡淡一句:“哦!放那儿吧!”
再后来,杨连华其实也记不清了,他同二哥每次会面都是匆匆走个过场,甚至不如御书房那次误打误撞来得真切。皇子间的会面时,偶尔会提到这个远在天境的二哥,大多表示同情或是不屑,大家都觉得他脾性古怪,不苟言笑,最不讨喜,这辈子大概是要折在边疆了。
然后......然后呢?
杨连华迷迷糊糊,头疼欲裂,比他十岁时贪嘴多喝景妃的桃花酿,结果醉得晕了两天两夜时更难过。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拆开又重新装在一起一样,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
他挣扎着张开沉重的眼皮,一线光亮刺得他又再度合上。身边忽得有衣服摩擦的沙沙声,一人兴奋的惊呼道:“主子,您可算醒了!”
主子?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让杨连华一滞,他艰难侧头,好容易才看清了面前的人。
“贞......平?”他不可思议的低呼。贞平从前是他宫里外屋的内监,做些杂役粗重的活。
“主子!没想到还能活着见您!”贞平喜极而泣,给他叩首道:“奴才还以为......以为您......”
“你......怎么会......”杨连华恍惚,他抬眼环顾了四周,不是牢房也不是他从前的太子宫,一切的摆设都很简朴陌生。
“主子!您受苦了!”贞平鼻头一酸,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又说:“这是秀梅阁,在宫墙西北侧,原本是......现在皇上母亲的住处,先帝时就废弃了。”
皇上?杨连华猛然睁眼,三魂六魄都像归了位似的瞬间清醒。
见主子脸色骤变,贞平心里更难过。他被从刑司房带到这里时候,惶恐懵懂,本以为小命就此完结了,却见到了躺在床上的杨连华和他身边满脸阴郁的皇帝和孙太医。
皇帝看起来颇不高兴和孙太医言语了几句就拂袖而去。孙太医年过七旬,已经满头银丝,他唉声叹气的摸了摸胡须,连声低呼道:“作孽!真是作孽!
贞平在外面跪地候着,身上遭刑还未好全的伤口隐隐作痛,就听得里头孙太医唤他进去。
“你听着!”孙太医望着床铺上昏迷不醒的杨连华对贞平说:“他受惊过度,心力交瘁。又营养不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所以......所以才发了高热,药我已经放着了,内服的外用的,皇帝留你伺候,你就好生侍奉吧!”
贞平忙不停的叩头,连声说:“奴才明白!”
孙太医一直紧缩眉头,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说:“罢了,都是冤孽,你我都是奴才,也做不得什么,你好生伺候他吧!”然后又摆手说:“你靠过来,我告诉你他伤哪里。”
贞平闻言稀奇的侧目,心道左不得都是受刑过的外伤,还有什么可指的?直见老太医颤颤微微的掀开被角,露出杨连华纤瘦的双腿,贞平才到抽一口气。
那些密布于双腿间的紫青痕迹,从大腿内侧蔓延到股间。贞平瞬间明白,主子遭受到的是怎样的祸事,那始作俑者难道是......他蓦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魂未定的看着孙太医。
老太医朝他摇头道:“闭紧你的嘴巴!懂吗?”
少年除了拼命点头,已说不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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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悟(兄弟文)
“我睡了多久?”杨连华平复了呼吸问到。
“主子您高热晕厥,已经有整整三天了!”贞平答道。
“是吗?这么久?”难怪他觉得头晕目眩,整整三日靠着汤药度日,现在整个人都像面条似的酥软。
“谁叫你来的?”杨连华心中有答案,却依然还是需要确认,他始终弄不懂那个人的心思。
“是皇上派人把奴才从刑司房带出来,为了伺候您!”
“嗯!”果然还是......他长呼一口气,又问:“除了你,刑司房还有谁在?”
“主子!没了!”贞平又红了眼圈说:“四喜那些早就投靠了王全,满儿死了,萍儿和梅香那几个丫头也没了!主子!就剩下我了!”
“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住了!”杨连华瞧着贞平的脸,才发觉他也是骨瘦如柴,露在衣裳外头的皮肉上还有未愈的伤口。他抬手在自己床头摸索了一下,翻出一盒药膏说:“这药味我熟悉,太医院专门配了医治外伤的,你拿去用吧!”
贞平扑通给他磕了个响头道:“主子你这是要折煞奴才啊!这是孙太医给您专门配的,奴才怎么能要!”
“孙太医?孙世普?”杨连华问道,他记得这位老太医早一年就告老离宫,在京郊的宅子里安度晚年,怎么又进宫了?
“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