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谋反罪株连九族,难道皇叔是要小侄因私废公么?”
定王颓然呆在当地,一张脸如同死灰。
皇帝对曹准说了一声“走吧”,走出牢房。
安子遥脸色有点差,落在了后面。皇帝看了他一眼,道:“若舆留下来处理剩下的事宜。其余人等,明日启程押送定王爷回京。”
安子遥沉默了一会,回了声“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
☆、迷失
遣散了旁人,皇帝坐在房内,唤来钟雪麟。
“淮昌,今夜把赵晋带到朕这儿来。”
钟雪麟诺诺,又道:“皇上,定王并未真正谋反,如此对他是否有些太过了?”
皇帝道:“淮昌也认为朕很无情么?”
钟雪麟低头没有回答。
皇帝道:“淮昌,若朕输了,会有人对朕仁慈么?”
钟雪麟一惊,抬起头对上皇帝无波澜的眼。
皇帝又道:“成大业必有牺牲,哪一个王朝不是建立在成堆的尸体上的?潘都监的牺牲是必要的,朕只愿把牺牲减到最少。江山只有一个,若是丢了江山,一死已是便宜了朕。他们怎么会让朕好过?”
钟雪麟深深叹一口气,伸出手把眼前的人拥在怀里,紧紧地抱着。
明明在一个应该无忧无虑的年龄,明明是如此脆弱如陶瓷的人,却不得不担负起如此多的责任。江山之重,多少人的生命之重,都由皇帝一人扛着。
“臣知道,臣会在皇上身边,无论发生什么,臣都陪着皇上。”
哺时过后,海棠与唐宁两人把赵晋打扮成下人模样混进了定王府,皇上正在房中候着。
赵晋左眼戴着一只沾了血的眼罩,多日担惊受怕,原本丰润的面颊都凹了下去,显得面色颓然。见了皇上,赵晋一时紧张得手足无措,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
皇帝命众人在门外候着,没有吩咐不准入内。房内只剩下皇帝与赵晋二人。
皇帝皱皱眉,道:“晋儿,抬起头。”
赵晋闻言顺从地抬起头,看着皇帝的脸,露出一丝苦笑:“鉴安哥哥,我都认不得你了。”
皇帝走上前去,手指抚上赵晋空了的左眼。
赵晋吃痛往回一缩,接着又瑟瑟地定在原地。
“别怕。还疼么?待会给你找王府的医师看看。”皇帝皱着眉,道。
赵晋轻轻一笑,道:“还有一点疼,不碍事。”
皇帝道:“坐到朕身边来。”赵晋犹豫了一阵,坐在皇帝身边。
皇帝问道:“你恨朕么?”
赵晋低头不语。
皇帝继续道:“晋儿,你可知道,你父王此举,是想要朕的命?”
赵晋抬头急急地问:“皇上,父王真的要谋反?”
皇帝道:“先不论定王举兵斩杀朕的重将。定王近两年招兵买马,仅襄平便养兵十万,还有与霍宰相的通信为证。晋儿,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么?”
赵晋清秀的脸变得惨白,眼中水汽聚起来。
“不准哭,丢了赵氏的脸。”皇帝厉声说。
赵晋狠狠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平静如水。
“皇上,何时行刑?”
皇帝道:“晋儿,朕愿意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赵晋不敢置信地一滞,皇帝接着道:“人道定王世子自幼便颇具将才,各家兵法熟读于心,调兵遣将颇有一番见解。传闻近年襄平军势力渐涨,都要归功于定王世子。如今赵信入狱,襄平军都统之位尚且空缺。”
赵晋眼中放出光彩,声音有些颤抖,“皇上,晋定不辱使命!”
皇上笑起来,伸出手贴上赵晋的脸,精致的脸渐渐贴近,最终在鼻尖相碰的地方停下了。“朕相信你。”
赵晋被皇帝眼中的深邃勾住了视线,盯着看了许久,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失了仪态,忙低下头。
“但定王谋反已成事实,当诛九族,无一例外,定王世子赵晋此人从此便是死了。晋儿,此刻以后,你便是赵桓夕,赐字一个晋字,是朕失落在外的胞弟。”
赵晋忙跪下扣了头,道:“罪臣谢主隆恩!”
“晋儿,平乱之后,朕会恩准你前往天牢探望罪臣赵信。”
赵晋胸中又是一酸,忙伏下头又谢了一次恩。
皇帝靠在榻上,唤来海棠把赵晋带了下去。又命人叫来了安子遥。
安子遥一脸黯淡面了圣,出来时却是一脸释然。
钟雪麟候在房外,见到安子遥便笑道:“看来安大人与皇上相谈甚欢。”
安子遥一笑,道:“皇上英明,下官敬服。”
次日,皇帝一行人乘着马车启程归京。
皇帝与钟雪麟共乘一车,曹准骑着马在车边时时候命。皇帝一路上靠着车窗往外望,不知在想些什么。
钟雪麟道:“秋日将至,北方的景已渐谢了。”
皇帝“嗯”了一声,盯着窗外又没了动静。
经过一片低洼芦苇地,一行大雁正在休憩,马车经过,惊得一池大雁清啸扑翅往天际掠去。
皇帝眼中亮了起来。
钟雪麟轻笑,心想:皇帝虽是这江山的主人,却未真正拥有过一分一毫,连一个山野小童也不如。忍不住开口便道:“皇上,一切尘埃落定后……”话刚出口就后悔了,钟雪麟知道有时候给一个身处绝望的人希望,是一件残酷的事。
“如何?”皇帝问。
钟雪麟笑起来,牵起皇帝的手轻轻吻了一下,道:“没什么,是臣走神了。”
皇帝没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