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的手从郑乐的后颈挪开,清风拂柳样拍住他几处穴道:“你没想伤他们?”
当然没想!
那两剑刺下去连床板都伤不着。
他郑乐不疯不傻,此时伤了两个孩子便是与铁手为敌,那就相当于惹上四个甚至更多要命人物,这等折本的事情他才不做。
“……我知道二爷心切,片刻之间必定先出手救人,断不会管我刺到哪里。”
“没说错,但你是卢长生手下,方才又惊吓了两个无辜幼童,我不能放你走,”铁手一笑:“你是想逃。”
郑乐一口气叹了八辈子长,边叹边觉得被封住的穴道又给解开了。
结果最后半辈子的气噎了回去:“铁大人既然不放我走,为何?……哦。”
他还是未敢转身,铁手的声音便自后传来:“你要逃,无非是知晓卢长生此次必定落网,可是他做的事你也一样避不开,就算今天真跑脱了,不出五日,总得给寻回来。”
“所以二爷是要给小人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只是要你把寄宿府中的孩子全找出来。”
不然真翻遍全府去找,恐怕就要耽误时候。
这时堵了两只鞋的门给推开,马刀凉走进来欠欠身道:“大人,已安排好了。”
他那目光仿佛全然没看见郑乐。
铁手笑道:“辛苦马头儿,郑乐,你是随我去卢府,还是跟马捕头去衙门?”
“二爷,您说笑了,我又不愚。”
走到半路上,郑乐看着笑意吟吟的铁手实在忍不住好奇,——他是觉得那人在笑,可真张嘴问出口,心里还是怯怯:“二爷,我还有一事想问。”
“说。”
“你怎知我其实是打算走门?”
铁手笑着摇头:“我不确定,但我怕你反身折回去偷袭,随手便把门堵死了。”
就在郑乐飞剑斩烛的同一瞬间,铁手气劲暗送,将他的两只鞋推到了门口。
说来那对鞋也真是沉极。
郑乐愕然苦笑:“小人一身功夫要是能偷袭追命三爷,此刻也不必在这跟二爷请罪了。”
他这声音直比方才剑剃木头更难听。
***
这便是追命来卢府路上发生的事,铁手尚未赶及告诉他。
眼下他们还在卢家的园子里,包括于阿逢合单炎在内的少年们已叫马刀凉遣人带走暂时安置起来。
守着郑乐的是衙里另一个捕头,姓梅单名个花字,本来今天不该当值,晚间亦是被马刀凉差人喊了过来。他一听是要跟四大名捕办案,百忙之中还重新梳了头。
就是在卢家下人将铁手追命的端倪查清回报卢长生的短短时间,追命已然去官衙打了个来回,将所需的人手和事情都讲清楚了。
望江平和的日子多,当差的人里面只马刀凉有过正经办案的经历。
追命又嘱咐了小梅捕头几句,便和铁手默契默默地走到处相对僻静的地方,他清清嗓子,上下打量三番四次,才眯起眼睛笑道:“得亏你在那。”
铁手饶有兴味:“怎么说?”
“二哥就有这等本事兵不血刃,化**戈为玉帛。”
话说得铿铿,像是不容反驳。
铁手偏做出惊讶样子摇头。
“哪里哪里,你也有本事,夸我却像嘲我,”说完沉吟半晌,才又和声道:“我没受伤。”
“瞧出来了。”
月已西斜,满天星子也似乎暗了些。
追命的眼睛还是那么亮。
多情。
他忽然将眼一闭,复睁开时眉毛竟皱起来:“我须得找个人。”
铁手恍悟道:“带你来的那小厮让齐捕快他们领走了。”
“是他……我需得亲自问他。”
“应当也是卢长生信重之人,听他吐息确乎有内功底子,只是颇浅,”铁手颔首,思索着又道:“记得看他的鞋。”
追命应了一声,立刻就掩藏到浓重的夜色中,留下铁手独自搔头——他还想说说原因呢。
——毕竟自己和郑乐斗智斗勇多么凶险!
可惜追命毫无收获,那小厮和卢家其他下人没啥两样,只是跟随卢长生的日子更久些,甚至比郑乐都久。
若非他不成器,恐怕卢府也不会有郑乐这人。
***
“如何?他的鞋无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