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别过。”
段翎笑,“就此,别过。”
顾矜走出宫门,眼角开始渐渐染上薄红,销魂醉,销魂蚀骨,一醉不醒。皇家秘药,段翎倒是挺仁慈,没打算让他受多少苦痛。
呵,自己养的小狼崽子算是长大了。
只是,如今怕是赴不了约了。
感觉,总是在负他呢。
顾矜执一杯茶,半靠在亭榭,手中握一卷经书慢慢翻看。今年桃花开的迟,已是四月末,方才显出丝丝颓色。风过,桃瓣片片坠下,垂眸,看着杯盏中深碧色的茶水,其中映出自己一张脸,鬓角霜白,面容冷肃,清冷的眼角却诡异的染上一层薄红。
桃花被风卷落,落入杯盏,绯红在杯中洇开,慢慢的显出粘稠成血的艳红。
顾矜伸手,指尖触进杯中,玉色的指尖却被上空掉落的血滴染上朱红。他像是现在才发现般,伸手,想要抹掉自嘴角滑落的血渍。
墨色的衣袍被血液沾染,凝成深色的渍。
手指颤抖,他垂眸,像是终于受不了杯盏的重量般,茶杯倾斜,自手心滚落。
“嘭”的一声茶杯摔在地面,破成数瓣。
天际下起绵密的雨,卫皎在等人,渡口泊一艘商船,船家看着卫皎被雨水沾湿的衣角,不由得唤道,“这位公子,不若到船上来等等吧,你都站了两个时辰了。”
卫皎摇头,一身红衣在黛青的山水间像团正在燃烧的火。
“不了,我要亲自看他来。”他道,声音中是说不出的眷绻。
船老大了然一笑,“公子可是在等心上人?”看着竹骨伞下卫皎半露的一张脸。船家在心中轻叹,如此佳公子也不知是哪家的佳人值得他等这么久。
“是啊,心上人,被我装进心尖上的人。”
雨脚逐渐细密,卫皎的声音都像是被蒙上了层温柔的水汽。
木屐踏上青石板,扣出清脆的声响。卫皎抬首望去,手中的伞面微转,雨水沿伞骨滴落。店家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想看看是何处的美娇娘。
却见雨中一粉衣的小女娃淋着雨往这边跑来,头上的金玲叮当作响,船家险些瞪出自己的眼珠子。
我的天,那小女娃约莫只有十岁出头吧,这公子的年纪起码可以当那女娃的父亲了。他长的如此招人,莫非是诱/拐了谁家的yòu_nǚ,两人准备私奔?
这时却见卫皎执伞上前,“琉璃,你家大人呢?”
琉璃双眼无神,只是紧紧护着怀中什么东西。听得卫皎口中“大人”二字,她方才回过神来般,“哇”的一声哭出来,“大人进宫一趟,回来后让我把这个给你,还让你不要等他了,他也不要我了,还让侍卫把我丢出门去,呜。”
“信呢?”卫皎摩挲着伞柄,指骨微微泛白。
琉璃将怀中的信递给他,信封被雨水浸的有些**,墨渍微微晕开。
卫皎一目十行,看完整封信,勾唇,笑。
“顾矜啊顾矜,你可真是个笨蛋!”将纸团成一团,卫皎一把将琉璃打昏,抱与船家,“抱歉,让你等这么久了,我估计得搭下一趟船过岸,劳烦船家先将她带去江州,到了江州渡口自有人接她走。”
船家被卫皎昳丽的眉目惊的一震,恍惚以为自己见到了仙人,忙不迭的接过琉璃,“好好好,你放心。我办事牢靠,绝对帮你把人安安稳稳带到江州。”
“嗯,多谢。”卫皎笑,转身就朝那女娃的来路而去。
卫皎挺拔的身影融进雨里,背影孤寂。不知为何,船家忽然觉得明明还是那一身红衣,此刻却显出几分颓意来,像是火焰烧败后积结的炭,黯淡却烫人。
雨水像是冲刷掉这世间所有的印记,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卫皎踏过漫漫长路,带着寒意的雨水被风吹进伞内,浸湿他的眉眼。
推开顾府的门,他像以往一样,熟练的走进一方半敞的楼亭。果然可见灼灼桃瓣中孤坐了一人,墨发散落,头颅低垂,手侧一卷经书随意的散落在地,被风吹着,一页页翻动。
他像是睡着了。
卫皎勾唇,像往常一样收伞,抖落衣上的水渍,缓步往顾矜靠近,像是怕惊醒了他般,从背后搂住他的身子。
“顾大人,我来找你了。”
卫皎笑,笑容纯净,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地面上滚落的茶杯和书页上那滩**涸的血渍。只是半搂着顾矜,将脸埋进他的颈间,“每次都失约,会伤人家的心啊。”
“……“
“你就是恃宠而骄,知道我喜欢你,所以肆无忌惮的利用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时也是很痛的啊。”
“……”
卫皎轻叹,伸手,转过顾矜的身体,用衣袖擦拭掉顾矜唇畔的血渍。
顾矜的眼眸半垂,眼睫卷翘像一只坠落的蝶。
卫皎抬起顾矜的下巴,勾唇,俯身吻向他的唇,辗转不休,舌尖撬开顾矜的牙关,卷走其内残留的血渍,咽下。
“真是乖。“轻啄,卫皎勾唇,眼角却开始渐渐染上糜丽的绯红。
伸手半搂起顾矜,卫皎向门外走去,顺手抽出伞柄内的长剑。
雨水铺天盖地的压下,将剑刃刷洗得银白。
不知何时,院落内出现数列黑甲士,沉默的围住这方小小的亭榭,腰间的禁军令漆黑,而手中的剑刃泛着寒光,半映出自亭中缓步而出的红衣美人。
美人乌发如云,一张脸艳丽的惊心动魄,高挑,纤瘦,身后背着一人。手中的长剑被雨水击打